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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第 2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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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第 23 章

庭院芳草萋萋,紫晚路過回廊,發覺少夫人正在院子中作畫,衣襟撩起,在宣紙上龍飛色舞,不知在作什麽畫。

紫晚湊近,覷見是大寫的人名,由於不識字,分不清宋遠杳寫的誰,但是從字跡鋒利,墨汁洇出宣紙,再看她咬牙切齒,不由狐疑道:“少夫人,你寫的是二少爺的名字嗎?”

自從少夫人在寺廟被大少爺送回來,一直悶悶不樂,這兩天晚上,她守夜都能聽到少夫人夢魘,喊的全都是二少爺的名字。

也不知道二少爺到底做了什麽,令少夫人深痛惡絕的事。

紫晚心中嘆氣,也不由為宋遠與杳擔心。

宋遠杳發洩一通,看著上面的字跡洇深,布滿了紙張,原本還想再抽一張,可宣紙用完了。

她不得不收筆,如今聽紫晚這麽一說,不禁冷哼,“你知道陸乘書多過分嗎?”

“他竟逼我在他的生母墳墓面前發誓,他是不是有病。”

宋遠杳發怒,言行之間,盡是不滿。

紫晚捂住唇,危懼道:“少夫人,你真發誓了。”

宋遠杳憋氣,不吱聲,臉色通紅,別扭道:“我也沒辦法,還不是為了將來高粱錦繡的生活。”

紫晚心疼望著她,用絹帕擦淚,“少夫人,你受苦了。”

“陸乘書此人當真難纏,等我引誘他後,一定要狠狠拋棄他。”宋遠杳咬牙切齒,已經想到要怎麽報覆回去。

紫晚一句不合時宜,“可是少夫人不是發誓了嗎?”

將她打回原形,將筆一擲,筆墨濺灑在宣紙上,尤為氣悶道:“別提這茬。”

紫晚覷見後,小心地將沾染筆墨的宣紙抽出,扔在錦灰堆裏。

“說起來二少爺這人當真奇怪,對夫人步步緊逼,看似有情有義,何不……”

紫晚欲言又止,偷偷瞄了眼宋遠杳的面容。

宋遠杳何嘗不知道她的想法,微微仰起頭,不屑地道:“就算他待我有情如何,他總歸不能娶我,再說,誰家小叔會娶嫂嫂,這事傳出去,他還要不要名聲,還要不要官運亨通?”

紫晚聽完後,輕嘆一聲,“少夫人的日子真難捱。”

“這世上,貧窮人家過得比我還難挨,但有人生來就錦衣玉食。而我定然也要花團錦簇,金帛珠玉。”

宋遠杳毫不掩飾心中野心,一縷東風飄來,卷走了案幾上的宣紙。

紫晚慌忙拾起宣紙,聽到宋遠杳說。

“至於沈崖那邊,你去給他一筆銀子,讓他將之前發生的事情,全部嚼爛心裏,要是膽敢說出一句話,就別想在青雲城待下去。”

紫晚捧著懷裏的宣紙,連忙頷首應答。

宋遠杳吩咐下去,心底的怨氣也消失不見,轉而取了新的宣紙,畫了一幅庭院深深的丹青畫作,隨後命人送去書齋,去裝裱。

她打算借用這幅畫,用作請教的由頭,去找陸乘書。

翌日。

宋遠杳親自去書齋取裝裱的丹青,打算取完就去找陸乘書,而馬車上還備了描金漆黑的匣子,裏頭裝了兩壺酒。

這心思,不言而喻。

宋遠杳扶著鬢發的簪子,紫晚懷裏抱著裝裱的丹青,跟在她的身後,主仆兩人從書齋走出來,不巧遇到了沈崖。

沈崖穿著粗布麻衣,面容猙獰的疤痕,覷得人心惶惶,在看身形高大,幾乎眾人都避著他而走。

“夫人。”沈崖嘶啞的嗓子,透著陣陣森意。

宋遠杳蹙眉,想到上次陸乘書對她說的艷詞,對他一下子沒有好感,冷聲道:“有何貴幹。”

“可否換一個地方說話。”沈崖眼神直勾勾望著宋遠杳,目光幽暗,給她不舒服的危險。

紫晚擋在她面前,大聲呵斥,“大膽,我家少夫人豈是隨意能你交談。”

“若是夫人不願意,之前夫人約我之事,萬一不小心洩露出去。”

“你敢——”宋遠杳被挑釁,想到之前的艷詞,再看他威脅自己,氣憤不已。

“昨日我已經安排人給你銀子,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罰酒,休怪我對你不客氣。”宋遠杳嫵媚的眉眼輕佻,威脅之意流出。

“我記得你家中可有叔叔,小心貪心過多,害死了不該死的人。”

宋遠杳見他一言不發,還以為自己威脅令他害怕,便倨傲地要回馬車上。

但身後的沈崖並不想放過她,嘶啞的嗓音,猶如一道枷鎖困住了她的步伐。

“夫人有所不知,我叔叔大約還有一年的日子可活,只是夫人的事要是被傳出去。”

“你——”宋遠杳被氣到,側身怒視眼前膽大包天的男人。

還以為是良善之人,卻是陰險狡詐,她真是看走眼。

誰知,沈崖見她大動肝火,低聲說:“我只是想找夫人去茶館說會話,餘之後便不會再打攪夫人。”

宋遠杳聞言冷哼一聲,上下打量他一番,不屑地道:“你說到做到。”

隨後兩人來到茶館,要了一雅間,小二為他們上茶,又添了幾碟糕點,這才離去。

宋遠杳坐在蒲團上,面前是海棠樣式的茶幾,而身側跟著紫晚。

沈崖坐在她對面,一言不發,粗獷的身形好似磐石,不容小覷。

“你到底要對我說什麽?”宋遠杳小呷一口,苦澀茶水滲人唇齒,不滿地蹙眉。

這茶也太苦了。

宋遠杳胡思亂想,便聽沈崖沈聲道:“陸少爺,是不是不見了。”

她幾乎要打翻茶盞,還好紫晚手疾眼快將茶盞扶住。

“你在胡說八道什麽?”宋遠杳惱怒,起身就要走。

沈崖嘶啞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,“夫人聽過,鳩占鵲巢嗎?”

“此話出自《詩經·召南·鵲巢》,維雀有巢,維鳩居上。”

宋遠杳雖讀書不多,識字全由陸乘雪所教,也曾聽他讀過這首詩經,只是他一介屠夫,怎麽會識字。

她暗道不對,可沈崖卻問她怎麽看。

宋遠杳側眸斜睨,眉目上揚,猶如上翹的芙蓉葉子,美則美矣,卻心高氣傲。

“紅腳隼強占喜鵲的巢,為何不親自再奪回來,是沒膽子嗎?”

沈崖:“若是行事不便?”

“便是喜鵲無能,沒本事。”她記得之前陸乘雪也曾問過她。

宋遠杳的回答跟眼前如出一轍。

彼時陸乘雪聞言,笑而不語,而沈崖聽後,仰起頭,露出那一道長長的傷疤道:“夫人說得對。”

宋遠杳蹙眉,卻見他起身,揮揮衣袖未有的灰塵,高大的身子彎下,向她鞠躬賠罪。

“之前多有得罪,夫人,你放心,此事我斷不會揭穿出去,也不會讓夫人深陷非議。”

沈崖身子挺直,嗓子低啞。

-

從茶館回到馬車後,紫晚還捧著裝裱的丹青,見宋遠杳心神不寧,扶額蹙眉,不由輕聲問了句。

“少夫人你是擔心那名屠夫,說話不算數,要不我找幾個護衛,去給他一個教訓。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也許是我多想了。”可是他為什麽一直喊自己夫人。

旁人都喊她少夫人,或是陸少夫人,唯獨他不一樣,起初還以為他不知禮數,可他連詩經都知,所以……

少頃,宋遠杳眉眼舒展,把心底產生的狐疑壓在了心裏,不管了,眼下還是有個孩子最為重要。

她撫摸小腹,神采奕奕,轉而看了一眼描金漆黑的匣子,想到裏面的酒,神色有了少許期待。

但宋遠杳去了一場空。

陸乘書不在青山院,去衙門幫徐知府審訊新來的犯人。

宋遠杳不氣餒,幹脆在他的院子等他,而後將帶來的酒壺,一並帶進去。

也許是陸乘書一早下了命令,門房並未攔住她,反而來迎她去雲閣。

雲閣陳設簡陋,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,上面擺著文房四寶,和一青瓷瓶花,宋遠杳對其不感興趣,反而覷見青石魚子紋硯,觀其有趣,多看了幾眼。

她左等右等,不見陸乘書回來。

宋遠杳打了哈欠,隨手取出案上的竹管大霜毫筆,想要作畫解悶,可一畫,倒是入神,聽不見紫晚磨墨聲,也察覺不到東風掠奪衣袂,沈魚玉佩撞在大案,鏘金鳴玉之聲。

待到終於落筆,栩栩如生的樓閣庭院映入紙上。

宋遠杳收手,滿意地喊紫晚,卻聽到戛玉敲金的低沈男聲。

“嫂嫂。”

宋遠杳詫異側身,才驚覺他不知何時回來,又悄無聲息站在身後多久。

“你什麽時候回來?”

陸乘書接過她作的畫,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,語氣多了幾分平和。

“嫂嫂作的丹青,筆底春風,樓臺閣宇,躍然紙上。”

宋遠杳倨傲地擲下毫筆,“這是當然,你兄長在世,一直誇讚我的丹青一絕。”

陸乘書忽然垂眸,“原來嫂嫂的丹青是兄長所教。”

“當然,他還教我識字。”宋遠杳毫無遮掩,想要給他秀一下自己練的字。

奈何陸乘書扼住她的腕骨,不讓其動宣紙。

“怎麽了?”

“有人擅閣樓庭院山水,亦有人擅長描女子容顏,嫂嫂可知,我兄長最擅長何處?”

見他突兀一問,宋遠杳一楞,她竟不知陸乘雪擅長什麽,卻聽他雲淡風輕道:“兄長擅長為女子容顏作畫。”

宋遠杳一楞,不知作何反應。

陸乘書難得皺眉,又松開,“嫂嫂不生氣。”

“我為何生氣,會畫女子,又如何?你可知我最擅長畫什麽嗎?我最擅長畫男子,小叔要不我給你作一幅畫。”

宋遠杳說罷,露出苦惱的神色,上下掃視他全身,指尖勾住他的玉腰帶,緩緩地道:“不過我想畫,不著寸縷的小叔。”

她說得暧昧親昵,嫵媚的面容流露幾許風情,熟稔的姿態,不難想象,她如何用這副姿態,對他的兄長,百般示好。

陸乘書攥緊她的腕骨,突兀地頷首。

令其一怔,而後,陸乘書用指腹碾壓她的唇尖,不容置喙地將她拽出案幾外。

之後,陸乘書不忘取出白玉光素鬥筆,將其塞入宋遠杳的手裏,在她慌張的面容下,拖入了雲閣相思屏內的描金赤鳳檀木闊塌。

“嫂嫂與兄長在床榻作畫過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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